《索尔之子》｜死亡是常态 活着是例外

等你关注，都等出蜘蛛网了

索尔之子

死亡是常态  活着是例外

《索尔之子》在登陆戛纳电影节并斩获评审团大奖之后，一路高歌猛进，并最终为匈牙利第二次摘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桂冠。

这部“看起来不美丽”，“不吸引人”的纳粹集中营影片以最受争议的群体—特遣队为题材，将我们的视线紧紧锁定在索尔的背后，如泪目般遥望那彼岸的罪恶和恐惧。

特遣队：

纳粹会从刚运到集中营的犹太囚犯中挑选一批人，专门负责维持秩序，并送自己的同胞进毒气室。等人都死后，特遣队会将尸体进行分拣，最后被扔进焚尸炉。纳粹会隔绝特遣队与集中营内其他囚犯的接触，以免毒气室的“秘密”被走漏。特遣队往往几个月就会更换一次，而新组建的特遣队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把前任送进焚尸炉。

他们的待遇较好，食物充足，住宿条件也更好，甚至提供酒水。他们的身份极具争议，他们是帮凶，也是受害者。

壹

“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阿多诺

《棱镜》

流亡美国的犹太-德国哲学家阿多诺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也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种艺术真实都无法填充大屠杀亲历者与聆听者之间那条巨大的经验裂缝。无论如何净化、深化，甚至美化，文艺作品那“虚拟的真实”都无法接近那场“绝望的真实”。

“奥斯维辛”是西方心灵无法逾越的重大“障碍”。“奥斯维辛”之恐怖，不仅仅在于大规模屠杀的野蛮，还在于“文明”成为了“野蛮”的同谋。

“奥斯维辛”既是犹太民族的恶梦，也是整个人类的创伤体验。在这个“牲人”和“兽人”的世界，我们目睹透露人性残酷面的各色症状，我们近距离检视了邪恶的繁殖地——监牢及战场。在这里，我们搁置自己的人性，夺走人类最珍视的品质：关爱、仁慈、合作与爱。

贰

“把人变为多余。”

——汉娜·阿伦特

《极权主义的起源》

建立奥斯维辛的最初目的并不是要在那里屠杀犹太人。奥斯维辛的第一批囚犯并非犹太人，而是德国人，是30名从萨克森豪森集中营转来的刑事犯。后来成为关押纳粹认为有危险的波兰人和苏联战俘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奥斯维辛的功能明显发生了变化，这里将成为有进无出的人间炼狱。

这个壁垒森严、四周电网密布的集中营，主要是由三个最大的集中营构成的。

最早建立的“奥斯维辛一号”是整个集中营的管理中心。除了管理之外，里面还坐落着为德军服务的全部军工企业。当然，这里同样有很多无辜者遇害。

“奥斯维辛一号”建好之后，1940年6月14日在这里关押了第一批728名波兰和德国政治犯。很快，“奥斯维辛一号”关押的各种犯人，在人数上急剧上升。

随着战事的推进，以及纳粹灭绝犹太人计划的进一步执行，“奥斯维辛一号”无法再容纳下越来越多的各类犯人了。于是，在1941年开始扩建营地。这就有了以关押、灭绝、劳役三种功能为一体的超级集中营。

1941年10月，纳粹驱使“奥斯维辛一号”的犯人，建造了“奥斯维辛二号”集中营。“

奥斯维辛二号”也叫做“比克瑙”，是一个灭绝营——专门负责杀人的营地。它的主要任务就是利用毒气“齐克隆B”进行实验性的大规模屠杀。最早接受实验的是600名苏联战俘，以及250名专门从集中营医院里筛选出来的男性犯人。据战后统计，大约有96万犹太人、75000名波兰人和19000名吉普赛人被残酷杀害在这里。

除了杀人的功能之外，“奥斯维辛二号”里面，还有着一些农业营、牲畜营以及一些医学、化学实验室。一方面为集中营供给着食物，另一方面研制着更为残忍的杀人方法。

在“奥斯维辛二号”里，有一些专门被留下来，可以多活几个星期的“特别犯人”——特遣队，他们在毒气室外等待屠杀结束，进入毒气室，处理尸体。他们先用水龙头冲洗地上的血迹和粪便，然后再用升降机把尸体搬运到焚尸炉里进行火化。

毒气室内的焚尸炉

“奥斯维辛三号”也叫做“莫诺维茨”，是一个劳动营——强制劳动，最终将犹太人折磨到死。为了与“奥斯维辛三号”的作用相协调，纳粹于1942年到1944年之间，又相继在当地的冶炼厂、矿山和厂区里，修建了三十九座小型集中营，免费利用犯人们的劳动力，为纳粹创造财富。

这三个集中营彼此分工合作，一起有效率地犯下了滔天罪行。

叁

“艺术即救赎”——尼采

诗人策兰1945年发表了《死亡赋格曲》，诗中以对纳粹邪恶本质的控诉和深刻的艺术力量震动了战后德语诗坛，成为“废墟文学”的象征。

此后，阿多诺收回了他的那句格言：“长期受苦更有权表达，就象被折磨者要叫喊。因此关于奥斯威辛之后不能写诗的说法或许是错的。”

大屠杀之后，似乎“活着就是有罪”。奥斯维辛之外，似乎“艺术即是亵渎”。我们努力反记忆：“不要让我记起过去”，“我想把所有这一切忘记”！

正如俄狄浦斯的女儿所说：“我不愿意忍受两次苦：经受了艰苦，又来叙述一次”。

然而，无论文明创造了什么，它都永远负载着不可救赎的罪恶。尽管我们有过无数的训诫，有过无数的忏悔，人类似乎并没有从中获得救赎。

“善”从来没有像“恶”那样趾高气昂，势不可当。

一切物化都是忘却，鲁迅念念不忘中国人的健忘症。我们在艺术作品中不断净化、深化、强化某些记忆，也许才能唤起对罪恶的忏悔，对善的召唤。

肆

祭祀的国度，上帝的选民。

犹太文明，是二十世纪艺术的辉煌：诗歌有策兰、曼德里施塔姆、布罗兹基， 小说有卡夫卡， 音乐有马勒......犹太艺术家几乎占据了每一座艺术的高峰。

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没有萌芽的时候，这个民族就已经存在；在欧洲还是一片黑暗的时候，这个民族已经点燃了文明的火把。这个民族自称为“上帝的选民”，他们信奉上帝、恪守信仰。

这个民族孕育了基督教文化，今天的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西班牙、加拿大、意大利和澳大利亚等欧美国家几乎全部是基督教国家。

这个民族孕育了伊斯兰文化，今天的以色列周边的埃及、朗、沙特、土耳其、伊拉克、科威特、巴基斯坦、印尼、孟加拉等中东周边的国家几乎全部是伊斯兰国家。

这个民族孕育了犹太文化，产生了马克思、列宁、弗洛伊德、基辛格等著名的哲学家和政治家；产生了爱因斯坦、费米、波尔、奥本海默、冯·卡门这样改变人类的科学家；产生了洛克菲勒、莱曼、摩根、沙逊、索罗斯这样的超级大富豪；产生了海涅、卡夫卡、列维坦、毕加索这样蜚声全球的艺术家。

这个民族还至少摘取过一百多次诺贝尔奖牌，获奖比例远远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

这是一个异常优秀的民族，这又是一个最有争议的民族。这个民族不但产生优秀的子孙，还产生自己优秀的敌人。

曾经疯狂屠杀犹太人的希特勒本身就具有犹太血统，声称要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的伊朗总统内贾德更是不折不扣的犹太人。

这个号称全球智商最高的民族，却也是全球身世最坎坷的民族。

被罗马灭掉之前，他们至少给埃及人当了几百年的奴隶，他们至少被亚述人灭过一次、被巴比伦人灭过一次、被波斯人灭过一次、被希腊人灭过一次、被罗马帝国灭过一次(被罗马帝国灭亡的那次，是一次几乎彻底的灭亡，他们中的一部分被罗马军团杀得干干净净，另一部分被彻底驱逐出了家园)。七十年前，具有犹太血统的希特勒一口气杀了几百万犹太人，几乎占到当时犹太总人口的一半！

在人类文明史上，没有哪一个民族像犹太人一样，几乎从其诞生开始，便历经那么多的磨难、艰辛和血腥屠杀。

也同样没有哪一个民族像犹太人一样，创造过那么多的物质、精神财富，涌现过那么多杰出的思想大师、科学巨匠、政界名流和商界骄子。

在灭国两千年后，他们的卓越后代又以绝大毅力在故土重建了以色列，并且人为恢复了灭绝近两千年的古希伯来语。

这是一个智慧超凡的民族，一个苦难深重的民族；一个历经沧桑的民族，一个充满传奇的民族。

“奥斯维辛”——这场浩劫的代名词，在这里上演了最极端、最根本的恶。

我们曾尽全力用历史文化、意识形态、民族主义、反犹渊源去分析，去理解这场噩梦，但我们永远不可能与之达成和解。

有人写作是为了记忆

有人写作是为了忘却

往期阅读